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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ull Version: 長篇小說:同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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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海塵

 

01 幸運日

電梯迅速上行,我隔著景觀玻璃往外望,白茫茫一片,有入天境,神清氣爽,黃浦江在腳下越來越遠,小了,又小了,人往上走,連大自然都會變得渺小,睥睨人間。這裏是上海陸家嘴,對岸是浦西,我轉個身,電梯鋼壁如鏡,我整理了一下西裝領帶,暗紅色,它是我全身唯一的彩色調,一身黑西裝,黑皮鞋,我看上去像個殺手。叮鈴一聲,到站了,我俐落轉身,告別那顧影自憐的幻象,電梯門彈開,國泰大廈101層泰普金安投資的牌子閃閃發亮,我堅定地邁了出去。

我叫張奇格,今天是泰普金安喬遷的大日子,也是我升職的好日子,從陸家嘴的金融乞丐到午餐能去國金中心地下用餐的中層金融民工,我用了整整三年。多半是運氣。靠一個忠字。

三年前,我感情受挫,從錦官城成都被人掃地出門,傷心欲絕來遠走魔都上海,立志重新開始,也只有泰普金安這樣的皮包公司願意接納我,並給我一個外人看上去不明覺厲的title:基金經理。

是的,三年前基金經理在陸家嘴還算是個稍微有逼格的名頭,但三年後已經氾濫如黃浦江潮水,每天中午正大廣場地下一層擠著吃飯的有無數基金經理,這些人慣於自嘲為“金融乞丐”。吃完飯,他們漫步於陸家嘴的各路公園,好像勞改犯放風一樣,只是這些人還不至於像大爺大媽一樣用背撞樹和撂腿,但偶爾還是能看到倒著走保健的養生黨。

從進泰普金安到公司轉型逆襲上岸的兩年多時間裏,我也是他們其中的一員。不,甚至連他們還不如,剛開始我帶飯。後來老闆提醒我,帶飯不利於關係網的展開,我才是開始了中午覓食之旅。打開。做金融首先要把自己打開。公司的員工手冊裏這麼說。我,還太內向。

好了,現在泰普金安上岸了。從北面樓搬到了南面樓。在陸家嘴人看來,南面的新樓宇們顯然是更高級的。不過泰普也不算跌份,好歹在北面辦公時期,租的是招商局的寫字樓。招商局百年的招牌仿佛也為我們這個皮包公司增了信,加了持。飯局的時候大家也會開玩笑,招商局金穗大廈是寶地,地底下有人民銀行的金庫加持,聚財。

果不其然,泰普金安成功了。做財富管理,我們是專業的,雖然這裏頭的大多數員工自己並沒有多少財富。

公司的新辦公地址真敞亮,我輕步走在辦公區,同事們跟我打招呼。這些猴崽子們,一個個都是三年前的我。唉,我不年輕了,畢業三年,又三年,今年已經將近二十八歲。我希望這個年紀永遠定格。因為在我生活的小圈子裏,二十八歲已經是生理年齡的極限,再往上的男人必須成功,否則就是個無人理睬的老男人而已。誰讓我這麼普通。普通的身高,普通的長相,我必須有成就,才能彌補這些不足。

時光真可怕。

還好我有新辦公室,中層獨享的單人間,有窗,窗外就是黃浦江,轉過椅子,偶爾能看到江上航船慢吞吞駛過,我的門外有專職秘書接電話。我是大忙人,充滿活力。不可思議。樹挪死,人挪活,這話真是真理。

範思達把我的行李從門裏丟出來的時候,我還是個淚流滿面的沒人要的可憐蟲。現在呢,我隱約覺得自己已經告別底層生活,開始向上海的中產階級邁步了。

上午都是會。我必須打起精神。我推開老闆的門,老闆抖了抖西裝開襟,“準備好了麼,走,去會議室。”

“準備好了。”一早我就喝了紅牛。為了今天的升職,我折騰得白志華一宿沒睡好。睡倒,起來,睡倒,起來,最後我在客廳沙發上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會,就起來去擁抱陸家嘴的太陽了。

“經過公司董事會討論,現任命財富管理二部總監,張奇格。此處應有掌聲。我站起來,一百八十度鞠躬,啊,登堂入室了。想不到我還能有今天,但我儘量保持敦實的面部表情,誠實,可信,說一不二,就知道苦幹,我在公司的人設一向如此。我也的確是這樣的人。如果不是,我怎麼會被範思達玩弄於鼓掌,比他大三歲卻依舊一敗塗地告別成都,我又怎麼會在上海遇到靠譜的羅素,有時我也叫他羅叔:

一個做互聯網的技術宅男。

一個老實人。

一個過日子的人。

一個願意和我相依為命走後半生的人。

一個可以依靠的人。

一個秘密存在的情人。

我逆襲上岸,他給了我一片樂土。

我們的小家安在上南新村。完全為了我上班方便。不過,最近我們打算搬家,離我那些神出鬼沒的同事遠一點。

升職完畢後立刻就是工作,一上午我沒閑著,丁秘書接進來電話,說是個大客戶找我,姓龍。這是我和羅先生的暗語。他找我,一律說姓龍的找。我找他同樣姓龍。我們二龍戲珠

“您好有什麼需要為您服務。”我的口氣像電話公司的客服。

“恭喜奇老闆。”羅先生難得幽默一次。

“怎麼打公司電話?”我輕輕責備。

“打你手機不接。”我連忙看手機,哦,三個未接電話。

“晚上去哪吃?”羅先生說,“慶祝一下。”他連慶祝都這麼理性,就是吃飯。他從來都是個上乾貨的人。“別吃了,中午有局,請猴崽子們吃飯。”我客氣一下。

“行,晚上買蛋糕等著你。”羅先生輕易就放棄了晚餐慶祝活動,改在家裏進行。

“工作怎麼樣?”我想起來關心關心他。

“什麼怎麼樣?”羅先生問。

“那個專案。”我說。是他忙了許久的大專案,關係到他的未來。“回去再說。”羅先生掛了電話。

中午請幾個下屬吃飯。

小吳,吳勇,男,入職一年的員工,對我總不服氣,但資歷和業務水準都被我碾壓,只能服管。

番茄——楊小雨,女,午飯總是番茄炒蛋,實習生,沒什麼心機。

屈皓,入職半年,業務做得還不錯,機靈,得力幹將。

地點在國金三樓,崽子們存心宰我一頓。下午要辦公,不能喝酒。我們舉飲料。

“老大,以後我們年終獎是不是單獨結算。”馬上過年,小吳關心這個。

屈皓幫我解圍,“老大會為我們想著的,實習生都有。”

番茄一個勁吃,難得上檔次一次,顧不得面子。“不談工作好不好。”這個時段番茄有特權。吳勇問,那談什麼。番茄說,談點有意思的。我說,屈皓,說個笑話聽聽。屈皓想了想,說:“女朋友跟我分手了,因為我年薪不過二十。”我們都暫停吃飯,不好笑。可這就是陸家嘴的笑話。屈皓說:“我就是個笑話。”

番茄笑了。這個好笑。吳勇說:“我比你還低。我比你可笑。”

番茄說:“能不能換個話題,我還沒入職。”

我說:“努力都會有回報的。”

我已經有了小領導的樣子。

裝。我們都必須學會裝。生活在這個都市,我們的身份不可能只有一個。我們是公司員工,是愛人的伴侶,前任的前任,現任的現任,還有可能是飯搭、玩伴、競爭對手、麻將搭子。每一個細分的角色裏,你都必須適應好。就好像現在,我必須管理我的下屬,不只是業務上管理,還有,洗腦,凝聚他們的精神,對公司效忠,為我服務。效忠,呵呵,這幾乎是天方夜譚。

進公司,下午的工作開始了。丁秘書說,有個姓範的先生找我。姓範。我有些恍惚。我的客戶裏,姓範的不多。難道是大興建材的範永海先生?不對,他半年前已經去世了。或許是他兒子。

“範什麼?”我問。

“沒留姓名。”

“他有什麼事說了嗎?”

“沒說,”丁秘書說,“只說會再打來。”

“告訴他我的手機號了嗎?”

“未經允許不可以隨意告知。”丁秘書很有職業素養。

我說了聲謝謝。再度投身工作中。下午三點,我泡了杯咖啡,翻翻手機電話簿,我開始為羅先生的未來發愁。在一起之後,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,我努力用自己的人脈關係為羅先生搭建平臺。他比我大三歲。在互聯網行業已經不年輕了。單幹是出路。只是需要投資。羅先生希望在3D列印行業有所建樹,但感覺時機還未到。我剛坐上部門副總的位置,打開人脈,尚需時日。

電話鈴響。是丁秘書的聲音,“晚上,國金三層,老闆有請。”應該是中上層吃飯。喬遷過後,理應有一頓。我立刻打電話跟羅先生告假。他表示幫我燒洗澡水。“要不要接你?”貼心的羅先生。

“打車吧。”我說。

果然好一番大醉。開始都是洋酒。喝到一半,突然改白酒。這幫洋裝逼犯上點量就原形畢露。還是白酒夠勁。

陪!我捨命陪君子。每一杯都特實在,結果是:我醉得不省人事。好在還認得家。

進門我就撲在羅素懷裏。

一陣猛親,不管帶不帶酒氣。

“水放好了,洗澡吧。”羅素溫柔地。

我不。我開始解羅素的睡衣,他的身材還算健碩,摸著有肉的類型。我不知道是酒精的效力還是欲火,我的身體仿佛接近燃點。舌頭伸過去。羅素躲開了。再襲擊。他插翅難逃。

一陣狂熱。我滿足了。羅素躺在一邊,“可以洗澡了吧。”

“一起洗。”我說,“扶我起來。”

赤身裸體。我和羅素走進浴室,清水淋下來,洗盡汙塵。

洗完出來,我仍沒睡意,坐在沙發上玩手遊。

一個電話打進來。成都的。我頭皮麻了一下。沒接。不想太多。權當是騷擾電話。

我跳上床,拉起被子,睡覺。

轉頭看看,羅先生已經睡著了,燈光下他的臉,十足堅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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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 老朋友

會一開就是半天。

公司忙著擴張業務,賺有錢人的錢,每個人都忙得跟陀螺似的。升職,對我來說僅僅是精神安 慰,等於打雞血。敦促你繼續努力奉獻。會開完,丁秘書再次告知我,有個姓範的打電話找我,約見面,地點在外灘的星巴克咖啡。

又是姓範的。

“跟昨天那個是同一個人嗎?”我問。

“這個……”丁秘書有些為難,她是聲盲,“都是先生。”

我神經有些緊張,預感不太好,但想想也不可能,對,不可能的。“再打來就說我不在。”果斷推掉。約在外灘星巴克的,顯然不大可能是什麼高級客戶。

原諒我,這是個商品經濟社會。做買賣,不得不從實際出發。

交代清楚了。我回到辦公室,關好門,拿著手機刷了兩遍通訊錄,再次確認姓範的。

有個南通的工廠主姓範。好久沒聯繫了。是該問候問候。

我打過去,聲音帶著笑意。“範總,好久沒聯繫……” 又是一番應對聯絡。經濟下行,範工廠主產業縮水,看來也沒有多少資產可供打理。我掛了電話。再翻。還有個姓範的球友。也在陸家嘴上班。有手機號,沒必要再打我辦公室電話。應該不是。

警報解除。我給羅素掛了電話。他馬上要過生日。生日聚會我組織,這二年他辛苦付出不少,應該有個體面的聚會。

與會人員是我們小圈子裏的夫夫們。

上海這種家庭不少。都是全地下或者半地下的,年紀大的,沒孩子,基本已經財務自由。

快下班,羅素說來接我,為避人耳目,我們總是在離公司一站地的路口見面。車開過來了。

上車我和羅素輕輕吻了一下。例行公事。幾年了還有這種溫情。我很滿足。我問羅素今天怎麼樣。

“老樣子。”

他剛進一家創業公司,做技術總監,可系統搭起來之後我擔心他被卸磨殺驢。“第二批資金還沒進來,等等再說。”車朝浦西開。“有節目?”我問羅素。

“有家餐廳不錯。”

羅素偶爾會安排這種驚喜。

“放輕鬆,不用那麼焦慮。”羅素寬慰我。

我總是容易過分緊張。手機響了。我全身一震,又是成都的。那種不妙的感覺又回來了。是的,成都是我的死穴。那裏有傷痛的過去,我不願意面對的人。

“接啊。”羅素提醒我。

“騷擾電話。”我沒理。

堵車。前面都是車屁股燈,紅成一片。我心中警報拉響,也是紅色的。

又打來了。同一個號碼。

羅素看著我,沒說話。

再不接就有鬼了。我硬著頭皮,怕聽到那個人的聲音,“喂,是奇格嗎?”是男人的聲音,我腦中瞬間空白,喪失思考能力。那邊還在喂著。不行,必須恢復理智,我可是金融精英。

“我是。”

“奇格,我是範鴻宇。”

奇怪的名字。不過有點耳熟。

“大學網球班的,我們一起上課。”

哦,想起來了。那個胖子。我一點不感興趣。但那時邊緣的我倒是願意與他練網球。因為沒人願意和我們組合。

“宏宇啊。”我盡力表現出熱情。虛構也要虛構出來。這是職業素質。“上午電話是你打的嗎?”我是說辦公室電話。那邊立刻說是。“來上海啦?”我問,這是“地主”應該做的。

範鴻宇立刻確認了我的猜測,“明天就回去了,我在浦西,外灘……對……就住在這,星巴克樓上,對……是我約的星巴克,對,方便的話來聊聊。”

不知趣的傢伙。晚上喝咖啡。

可念在當年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份上,我似乎不該拒絕。我說了句等會打過去現在開車信號不好,掛了。我轉頭看羅素,用眼神徵求他的意見。電話漏音,他聽到了。

“送你過去。”羅素很紳士。

“又放你鴿子了。”我感到抱歉。

“晚上補償。”羅素說。

到地方了。我和羅素告別,進咖啡店,環視一周,沒發現目標人物。範鴻宇是個胖子,少說有兩百斤,隨著歲月的增長,我想那體重只會增長。

打電話吧。可能還沒到。

撥過去,響鈴就在旁邊。一個瘦削的身影接了電話。“喂,我到了。”那人轉過身,舉著電話說我在右邊,進門的右邊。

不可思議。這是範鴻宇!挺拔修長的身材,沒一絲肥肉。他像換了張臉!唯一沒變的大學時就佩戴的黑框眼鏡。

我舉了一下手。情緒良好,來見範鴻宇絕對是個正確選擇。

他也認出了我,熱情地上前擁抱。

咖啡已經點好了。面對面坐下,我不願意露出態驚歎的神色,這不禮貌。

“差點認不出來了。”

“你還是老樣子。”

“怎麼就來一天。”

“出差,時間緊,剛辦完事,才想起來你在上海。”

“怎麼樣?”我問。泛指過得如何。

範鴻宇站起來,拿手在身條上順了一下。“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了。”

“現在你是搶手貨。”我不吝讚美。

“馬馬虎虎。”範鴻宇不自覺的摸摸頭,憨態可愛。

接下來是敘舊時間。帥哥是不善談的,因為得端著,可範鴻宇不。他是後天帥哥,還保留著肥胖時期的好口才。洪水式的。閘門一打開就滔滔不絕。因為常踞成都,他瞭解大多數同學、朋友的現狀,圈子就那麼小。

“什麼時候結婚?”範鴻宇說,“有女朋友了吧。”

“到時候發請帖給你。”對這種問題我早有防備,已經能應對自如。“你呢。” 我不忘反擊。

“沒人要。”聽上去像自謙。這麼說的多半眼光太高,或者只是深櫃。不過跟我沒關係,我對範鴻宇的興趣,僅限於聊天。

“以前網球班的那些人混的怎麼樣?”我誘導話題。內心深處,我抗拒又渴望得到那個人的消息。我最深的痛,一道永遠不能癒合的傷疤。到了上海我就強迫自己忘掉過去的一切,忘掉那間房,那張床,那個人。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,偶爾我還會不自覺想起,曾經的瘋狂。有時候我祝願他幸福,但更多的時候我希望他過得不好,糟糕,壞透了。也許只有這樣,才能有比較,才能讓他知道曾經我是多麼可貴。

“網球班?你指哪些人?”

“我們那幾期好多風頭人物。”我循循善誘,但我不直接說出他的名字。

“誰?範思達?”範鴻宇吸了一口咖啡,口氣有些不屑。

我假裝失憶,說好像有這個人,瘦瘦高高的。

“他完蛋了。”範鴻宇口氣輕鬆。

完蛋?我像被擊打了一錘。死了?

“出什麼事了?”

“他爸被雙規了。”

“什麼時候的事?”

範鴻宇皺眉頭,“半年?有日子了。”

“他又沒被抓。”

“你怎麼知道?”範鴻宇反問我。

“我猜的。”

“上次吃飯有哥兒們談到範思達,家裏倒了他就失蹤了,也許不在成都混了。”

“他老婆呢?”

“呵呵,天知道。”範鴻宇一臉鄙夷。

我的心像被鐵杵搗了十八次。原來我並不希望他過得不好。

“喂。”範鴻宇在我眼前揮了揮手,“發什麼愣,上海房價現在多少?”

我回到現實中,仔細掰扯起上海的房價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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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有冇第3集以後的@@
Thanks 期待有更多內容!
03 前男友
老羅的生日會原定在晚上,但兩對couple都有事,改中午了。只能是包間。推門進去,滿是喧囂,我們這個群落在主流社會裏壓抑太久,到私人聚會,免不了大鳴大放做回真我。
“女士們”多半是派對動物。
人都到齊了。老羅換上了我幫他定做的西裝,緊身款。好身材應該秀出來。這天的老羅前凸後翹,跟程式員不能劃等號。
其他兩對夫夫,一對比我們年紀大些,40上下,財務已經自由,不用工作,兩個人一只狗,前年出了櫃,雙方媽媽都在一個社區生活,竟也其樂融融。老夫夫裏的女士,愛養多肉。另一對一個在電視臺工作叫斯布裏,一個是傷退下來的運動員阿DAN,在健身房做教練。
小團體在健身房組建。健身教練是樞紐。大家偶爾出來聚餐,吐吐槽,說說“心裏話”。
“奇格,給老羅的生日禮物呢。”電視臺那位女士向來俏皮。
“有。”我一邊走,一邊脫了西裝外套,我的襯衫繃得很緊,健身房鍛煉的成果,淡藍色暗花格,老羅最喜歡的顏色。我一改基金經理的端正、嚴肅,步履妖嬈起來。“我自己。”來句俗的。
老羅這麼嚴肅的人都被逗樂了。
夫夫們起哄。這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傢伙。個個不拒香豔。
靠近了。我才忽然從屁股後頭掏出一只小盒。
準備好的。去年和老羅一起看過,卡地亞戒指。當時沒捨得買。老羅說這是可有可無的東西。
“什麼情況?!要求婚還是咋地!”連健身教練都開始尖叫了,控制不住自己的東北口音。
“去!”我不理雜音,保持紳士,捉住老羅的手,小心地給他戴上,“生日快樂!”
閃亮的小圓圈。愛的緊箍咒,心甘情願地聽。
一瞬間靜謐。
夫夫們都陶醉在眼前的愛情故事裏。當然,故事的主角,在這天,這個時候,這一分這一秒,是我和老羅。
一對平凡的愛侶。好像這樣天長地久下去。
手機在我褲兜裏震開了。不接,天大的客戶我也不接。我把手伸進口袋,強行關機。
“還少點什麼。”老夫夫也開始起哄。
當然是香吻了。
不好意思,沒必要,我害羞。這種場合,吻給別人看?那我得收費。可老羅的嘴巴已經像閃電一樣襲來,卡准了。我被命中。這難得的浪漫。認識幾年,就好像在一起很久似的。我和羅素的日常生活平淡如水。也只有這時候,才能激起漣漪。
“滿意了?”我肚子開始餓了。
美餐擺在面前,我們開始大快朵頤,只有健身婊還在裝。說什麼怕胖,減脂,大肉上來沒見他少吃。
一鬧鬧到下午。喝酒了不能開車。我請了假,打車陪羅素回家。在路邊站了許久,沒車,我打開手機找網約車,四個未接電話。一看,都是上海的號。叫車,一會,車來了。我和老羅上車。手機又響了。我摁掉。
“接啊。”老羅總是很理解寬容。
“今天不辦公。”我說。只陪老羅,一年就一天。
“說不定有很重要的事。”真是善解人意。
“急得話會再打來。”
天有點下雨。這一季,上海雨多。酒喝多了,我有點犯困,靠在後座上迷迷糊糊。手機又響了。
還是上海的號碼。
“接吧。”老羅說著,把眼神調向窗外。
我摁下接聽鍵,手攏在聽筒周圍。
“是我。”一個聲音從前世穿越到今生。我耳朵濛濛的,像被針紮了一下。是他。真的是他。我五中似沸,喉管幹澀,只能嗯的發出一聲哦。
“見個面。”聽上去沒有商討的餘地。
我連忙說我在工作,現在有點忙,對不住有空再約……一套應付人的話術我是擅長的。
“就今天,見個面。”
“不是……我真的……”我還在找理由。老羅聽出我的慌亂,伸手抓住我的手,給我力量。他的手溫暖,寬厚。
“不行我去你公司。”
“不——”我輕輕否認,痛苦地。
“好……好……一會聯繫。”
掛掉電話,我看著老羅,抱歉而憂慮地。
“去吧,工作是第一位的。”
一個善解人意的愛人。
到南京西路,這條全中國最出名的商業街,靠邊,我下了車。還有雨,老羅把他的雨傘遞給我,一把黑白格面的折疊傘。
在雨中,不知是風吹得冷,還是別的什麼緣故,我已經開始微微發抖了。我朝約定地點去,每走一步都覺得沉重萬千,內心深處,我的恐懼多過好奇。我從沒想過我的生命還會跟這個男人產生聯繫。從成都麒麟匯搬出來的時候,我就下定決心從頭開始。上一世,所有的痛苦都留在上一世。可誰能想到,上一世的人,突然闖入今世今生。時空倒錯,我舉著傘,有些恍惚。
該死!又是星巴克。怎麼和範鴻宇選的地方一樣。
我推開那綠棕裝飾的門。
一抬眼,他就坐在正對面,見我來,他主動起身,我頭腦悶脹脹的——一個頭兩個大,可還是忍不住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他一番。沒變。一點沒變。不,還更帥氣了:
攝人的眼神,嘴角帶著似有非有的笑,永遠瘦得剛好,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裏,一點點玩世不恭。
成熟了。他成熟了。可成熟裏又保存著一絲隱約可感的少年感,像極斯洛凡克電影公司拍攝的唯美系列電影Bel Ami裏的主角。只是,他更陰鬱些。
該死!該死的範思達!
說永別的時候恨得要死,可真重逢,我那股預先演練多少遍的狠勁立刻煙消雲散。我還迷戀著他,可我必須說不。
“你的咖啡,雪頂。”他遞過來,手指碰到我手背,涼涼的。
我早不喜歡雪頂了。
還是接過來。我拿著吸管,不看他,咖啡溫乎乎的,他應該等了有一會。很好,從前是我等,現在該他了。
“來出差?”我裝作若無其事。
“不是。”
“旅遊?”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了。
“不是。”範思達攏了一下頭髮,“奇格,我們重新在一起吧。”
暴雨狂風!
我一口咖啡差點沒噴出來。什麼胡話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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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睹為快:

長篇小說《同類》04 物歸原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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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沒人支持,唉
果然是同类 ,不过没想到竟然是清水文
(2018-05-13, 09:35 AM)kkmmk Wrote: [ -> ]果然是同类 ,不过没想到竟然是清水文

不完全清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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